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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汽车行驶了大约三十分钟后，在一间装潢普通的餐厅门口停下，按照顾振东的惯例来看，断然不会选这样偏僻，且名不见经传的小餐厅。

    正当顾音环顾四周，在心中暗自揣摩之时，阮淑仪就借着帮她整理头发的机会，悄声说道。

    “今晚你是主角，一会儿见到方书记家的儿子，争取给他留个好印象。”

    如果顾音还不知道今晚的饭局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傻子了，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饶是在席间方廷宇几番主动挑起话题，她也兴致不高。

    一整晚的沉默寡言加装傻充愣，彻底激怒了顾振东，回程的路上他的怒气不断积蓄，刚回到家里就把顾音拎到书房。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得罪了方廷宇，对顾家绝对没好处，只见顾振东目光狠戾：“女人到了岁数还不结婚，很快就会成为贬值的商品，只能打折处理！”

    书桌前，顾音始终垂着眼，指甲深深抠进了掌心，她强迫自己平静：“爸爸，我暂时没想过结婚，公司还有……”

    “你该不会是以为公司离了你就转不起来吧？”顾振东冷笑，“不要别人吹捧几句，就觉得自己很重要，我告诉你顾音，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不是，不是你给的！这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得到的！

    顾音在心中呐喊，然而嘴唇却越抿越紧，不发出一点声音。

    说到了公司，顾振东更是怒火中烧：“我以为上次的事情会给你一点教训，让你不要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你就敢把手伸到营销部。”

    “庄维已经在联络海湾新城地块的买家，很快就能有好消息。”

    顾音试图替自己辩解，却被顾振东粗暴地打断。

    “我会通知人事部撤销你的职务，既然喜欢工作，那明天开始你就去市场部做个普通职员。”顾振东的强势不容置喙，“别以为给董事长端茶倒水几年，就觉得兆峯离开你不行了。”

    资产被冻结，流动资金也被控制，爷爷现在又倒下了，而自己连职位也保不住。

    因为过于气愤，顾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她听见顾振东高高在上地说道：“你该庆幸自己是顾振东的女儿，离开了这个姓，就这个脾气，你现在还不知道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再也按耐不住：“我可以不要任何职位，也不要那些资产，但是你必须要把2%的股份还给我，这是mama留给我的，她有遗嘱和协议。”

    这番话说出来，几乎就是与顾振东分家的决心，他先是错愕，而后不屑地嘲道：“协议里写的很清楚，2%的股份是赠予你的婚姻财富，想要办转移，拿出结婚证来才行。”

    转身离开书房，顾音茫然地往自己房间走，她的眼眶渐渐湿润，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委屈，曾经在这个家里，她只是想要从父亲那里得到该有的尊重、认可……或者，还不切实际地幻想过能得到一点点的爱。

    无论如何努力地工作，表现，却始终不被他放在眼里，到头来只是一颗随时可以拿来换取利益，与人结盟的棋子。

    “没有了顾家的光芒，你什么都不是。”

    这是离开书房前，顾振东丢给她最后一句话。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顾音站在镜前。

    镜中女孩的面无表情，正一件一件脱掉自己身上的华美服装，她看着赤裸的自己，脑海里无数个虚拟的声音在叫嚷。

    没有了昂贵漂亮的衣服，你就不是一位名门淑女。没有了顾氏高管的职位，你就不能立足江城商界。

    她踩过那些落在地上的衣裙，豪不眷恋地往淋浴间走去，待到头发湿漉漉地耷在胸口，热水一遍遍冲刷微凉的肌肤。

    另一个声音却又清楚地在告诉她。

    顾音，你只是你。

    洗完了澡，她坐在窗台边擦头发，身旁手机闪烁了一下，刚刚发出的短信很快得到了回复。

    「不需要贷款，我有其他办法，等你回江城详谈。」

    「合作愉快。」顾言商的短信后面还跟了一个微笑的符号表情，显然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