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无序梦 (第1/5页)
在下雪。 常宣灵觉得有些冷意。 路上,远处车马中有对母女。 母亲金发碧眼,在车马和雪色中很显眼,而女儿黑发蓝眸,是一身的白。 常宣灵没动,她看着她们,并不觉得有什么诧异或惊讶,她所感到的,甚至是漠然与虚无。 车里的母女在说些什么,母亲声音低柔、絮絮的,而女儿则显得尖锐刻薄,让常宣灵觉得烦躁。 常宣灵知道自己现在在做梦,甚至还清楚这情景是她曾经的事,一个被梦抽象了的回忆。 梦是跳跃的、扭曲的、怪诞的,而梦中的常宣灵自己则保持着一种与之协调的清醒与无动于衷,她像一抹幽魂,以全知的视角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母亲在劝慰,而女儿在反感和抵触。 “我不认你是我母亲,我要回去。” 这是女孩所说的话,也是常宣灵在梦中终于听清了的第一句。 那女孩把母亲推开了。 金色消失了。 那母亲的面容常宣灵看不清楚,女孩的,她却知道,也看得十分清晰——那是年少时的她自己。 小时候为了取悦别人,多少次对镜梳妆啊,她忘不了她那时的模样,但只是照镜她就如此憎恶着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那是夷女、娼妓才会有的。 她不该是宣府的庶女,不该是她母亲所出。 场景中只剩下那雪和女孩了,那女孩看向了常宣灵,恨道。 “我不要你可怜我。” 笑话,谁会可怜你啊。 常宣灵站在雪地里,看着女孩在雪地里跪着一动不动,常宣灵知道雪地下盖的就是她的母亲。 母亲死了,就是消失在了这一片白中。金色变成雪色,还有零星的红。 不过常宣灵仍旧无动于衷,这些所谓的那时回忆对她已所剩无几,早已被更多的事情风华蚕食,被相隔体外,无关痛痒,这些依据记忆的梦境也都碎成了零星。 场景仍旧跳跃变化着。 她看到自己在客栈中与别人争执:“我可是宣府的——” 哪个小姐、第几的庶女?常宣灵觉得自己都记不得了,所以梦境就直接扭曲了,看她说完,周围涌入一片哄笑。 你从哪来的,宣府早没了。 于是刚塑好的梦境又分崩离析,最后好像实在拼凑不出来了,回忆纷乱嘈杂,场景变化无常。 直到金色又出现了。 常宣灵忽然觉得,金色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诅咒。 常宣灵看着侯卿在压着她行房,金发就在她的视野之中——这会儿她不再是幽魂了,反而对自己的梦境感到未知与恐惧。 侯卿用力抱着她,但她觉得还是很冷。 她发现自己不是无动于衷了,她只是不能动弹,无力改变任何,但她的确没有再多的情感波动了。 恍惚中,泄欲的人好像又换成了别人,她记不清的好多人,她在外面被别人侵犯、羞辱,黏腻却湿冷,周围皆是讥嘲声。 梦境中,常宣灵并不感到疼痛,只觉得吵。 常宣灵甚至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应该要有人来——常昊灵!是了,大哥呢?怎么会在她的梦中都缺了呢。 她的生命中不可能没有他。 于是常昊灵出现了。 在她面前,她还在被人压着,只能抬头才能看见他,而她所看见的,却是他叹息一般的眼神。 天很亮,她龌龊的全身都暴露在阳光下,还有常昊灵那双被光照得变亮了的琥珀色眼眸。 金色的。 心脏骤然收缩,呼吸困难,人落入无底悬崖,下坠着,常宣灵的腿下意识一蹬—— 梦醒了。天是亮的,阳光刺目。 常宣灵如释重负地呼吸了好几下,才发现是常昊灵抱着她入眠,将她的胸口压住了——他抱得很紧,睡梦中的他皱着眉,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梦。 常宣灵没有把他的手搬开,也没有再动,可是泪水模糊视线,自己都难以意料的地低沉呜咽了起来——明明她在梦里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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