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习惯了。 (第1/2页)
我早已习惯了。
入秋了,窗外一夜虫鸣。 清早醒时,沈鸢手脚都是冰冷的,絮儿知她畏寒,早早炖好了暖汤候着,待听见房内起床动静,便进来为沈鸢披衣。 沈鸢坐在床上捧着碗,听絮儿犹豫说道:“大少爷……已在门外等了许久了。” 汤气氤氲而上,沈鸢垂了垂眼:“他来做甚?” “许是为着昨晚的事罢,”絮儿道,“大少爷知错了,要来给大少奶奶赔礼道歉呢。” 知错?可是杜家大少爷怎会有错呢。 沈鸢笑了笑,低下头去继续喝汤,絮儿见她不语,一时有些焦急得左右为难,终究沈鸢还是没忍心,一碗热汤喝净,她拿帕子擦一擦嘴,轻声道:“天冷了,教大少爷进屋来说话罢。” 沈鸢抱膝坐在床上,望着杜呈璋推门进来。走到床边,他坐下来拉她的手,她没躲,只是淡淡说道:“大少爷今日起得倒早。”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问。 “我自是没资格生气的,”沈鸢说,“大少爷阴晴不定,向来如此,我早已习惯了。” 杜呈璋哑口无言,也是自己理亏,只好低头轻轻摸着她的手背。 觉得她手指尖发凉,便下意识合起手掌给她捂一捂,沈鸢垂眼看着,怔了一怔,恍惚间记起他们新婚时候,冬夜里她怕冷,又有头痛的病症,总要他抱在怀里才能睡着,那时他也是这样捂着她的手,为了给她暖床,也少有夜不归宿的时候。 杜呈璋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如今回想,她已记不起一个很清晰的节点了。 也或许是她迟钝,发生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那会是一个重要的瞬间,时至今日,只是倔强地记得从前的杜呈璋不是这样子的,可是记忆无用,从前那个拿着白栀子冲她笑的人,早就如一场雾般消散了。 她也已经很少再犯头痛了。 “昨夜都是我不好,那些气话,你忘却了罢。”杜呈璋轻声道,“只是前几日我想带你裁衣,你不肯去,如今却又自己变卖了东西……我实是有些恼火,一时气急,便那般说了。鸢鸢,你莫与我计较。” 可是哪有什么变卖锁片裁剪衣裳,不过是蒲儿为了救场,随口瞎诌的罢了。 沈鸢默了一晌,也有些难言,淡淡抽回手来,下床去洗漱梳妆:“我知道了。” “今日穿戴好看些罢,一会儿吃了早饭,我带你上街采买些东西。”她在镜前坐下,杜呈璋在她身后出声,“八月十五回家,总要备齐了礼才是。” 杜家大少爷要哄大少奶奶开心,命司机跑遍了全京城,尽拣着些稀奇昂贵的礼物装进车里。 傍晚回家,蒲儿跑下楼来,看着门房忙忙碌碌搬运礼箱,惊叹咋舌得合不拢嘴,丫鬟们爱热闹,也都闻声跑来歆羡围观,沈鸢有些尴尬,低声说杜呈璋买得太过了,杜呈璋满不在乎地笑,伸手揽住她的腰:“我为太太花钱,那是天经地义。” “你平日里总不正经,今天这话倒是在理,”周蕙里也在一旁帮腔,“不给鸢鸢花钱,你又想给谁花去?花在别的狐媚子身上,那都是无底洞,早晚将你吃干抹净,到那时你便知道后悔了。” 听那话时,冥冥之中有所感应,沈鸢抬起头来,看见三楼栏杆边静立的姚珞芝。 四目相对,姚珞芝沉默着,并没什么表情,莫名其妙地,沈鸢却忽如做错了事般心虚耳赤,有些慌张地别开视线,随即又飞快地低下眼去。 可是荒唐极了,分明她沈鸢才是正房太太,又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沈鸢定了定神,半晌过后,重新抬起头来,姚珞芝已经不见了,那楼梯边空空荡荡,就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杜呈璋差遣阿福买了四张火车票,定在八月十三启程下江南去。 一连几天,絮儿高兴得梦里都在笑,蒲儿笑她孩子脾气,絮儿撅嘴道:“可不是嘛,我才十二岁呢。又不像蒲儿jiejie一般,自小是在沈府与大少奶奶一同长大的,那年我才进沈府,还没熟悉多少,便又随着嫁来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换做是谁能不想家呀。” “你这丫头,大少奶奶待你这么好,还说什么‘人生’呢。”蒲儿敲她脑袋,“进沈府晚了些又如何,大少奶奶又不曾偏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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