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2/2页)

个生日宴或许就不必办。梁太太一向是圈子里最爱讲排场出风头的，提前收到这么一份惊世骇俗的“生日礼物”，怕是前脚出警署，后脚就进急救室。

    她把那番热闹很细致地畅想一番，才依依不舍地弃之脑后。无花果布拉塔火腿沙拉之后，是酒渍樱桃配香草冰激淋。冰激淋被樱桃利口酒染上温暖的淡粉色。用贝壳头的银勺直直戳下去时，像是在捣一块被血块浸润的脑花。入口却是冰凉的甜味。酒的味道被低温冲淡。直到重新站在微凉夜风中，才能感觉到脸颊上微微发热。

    家庭晚餐已到散场时分，崔?在她前方半步。他们无言地走下庭院的阶梯。崔晓把汽车开到海岸边的马路边，熄灭发动机看着副驾驶座上低头摆弄安全带的崔?。

    “我送你回你那，还是……”

    她分明在询问，却同时往崔?那边探过身去。刚探出半寸，就被后腰上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整个人贴到崔?怀抱里去。

    崔晓曾经很讨厌家庭晚宴。

    但现在已并非如此。她已经可以气定神闲地忍耐叶凭澜任何温和中包裹着专横的指示，学会边挑破糖渍樱桃边假装对崔?同学会的见闻感兴趣，其实别过脸只为看崔?没什么神情的面容。她已志得意满，完成对叶凭澜的终极反叛——在叶凭澜未曾觉察的时候，成功地引诱她最看重的儿子。

    崔?一边收紧手臂把她禁锢怀中，一边去吻她的嘴唇。原来舌尖的味道可以比樱桃酒冰激淋还要好。崔晓闭上眼睛，脸颊逐渐灼热。对岸辉煌的灯火远隔着海面，只能映照出车前座上交叠的轮廓。幽暗空间中喘息的间隙，崔晓偎着崔?的胸膛滑下去，脸颊贴住他衬衣上冰凉的蝶贝纽扣，听见崔?胸腔中沉稳有力的心跳。

    “去我那，好不好。”崔?说。

    回答显而易见。时针已经扫过十二点，公寓的走廊静悄悄。四周静谧的黑暗之中，崔晓刚听见房门被反锁的声音，就被压到玄关的墙壁上去。

    轻飘飘的府绸裙摆被掀上去。那只手沉稳却急切，力度足够把大腿内侧都压出淡粉色的指痕。他的气息炙热，却还是低着头很耐心地吻她。唇舌给牙齿咂吮得酥麻，飘飘然到头脑都有些混沌。热而烫的物件坚硬地抵进来时，崔晓诧异地觉察到橡胶套的滞涩。意乱情迷之间她竟然没听到撕开包装的声响。她想笑崔?戴套子的动作时至今日愈发熟练，牙关方启却被顶出难以抑制地喘息。

    明明那个时候崔?连安全套都不会用呢，崔晓兀自失神地想。崔?是从什么时候慢慢显露出眼前这幅模样的端倪。她是在什么时候看破崔?垂眸时悲悯的假象，把他淡漠疏离的表皮扒下，看见垂着眼目光悲悯的佛，内里是被丝绸包裹的兽。

    那时她厌倦于略施小计引身边的追求者争斗不休。看着他们为她互相掐着脖领子在地板上翻滚，她不再拍手叫好而是觉得无趣至极。他们的大脑空空心思也简单，如同结构简易的劣质玩具，甚至难以激起她拆卸再丢弃的兴趣。

    她把目光从地板上撕打的蠢材们身上移开，看向路过走廊的身影。校服衬衫洁白平整，在脊柱之上绷出笔直的线条。整个人清秀挺拔如一株苍白的柠檬桉。

    那是崔?。

    她聪明、寡言，生来被视若珍宝，无论走到何处，总是被众星捧月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