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骑士 (第2/3页)
的气力一同带走,我疲惫地坐在床边,真是柔软,像抹茶味的云朵。我捡起掉落在地的衣服,老式的麻布长裙搭配土黄色的束腰,仿佛得见它的主人是位勤劳的农家女,我从束腰内里拿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 这是母亲送予我的礼物,我唯一的陪嫁品。母亲说如果女儿只能拥有一件陪嫁品,它必须是一把沉默、内敛的匕首。我至今还不知道它的含义,我将它放进胸部侧面,紧贴着我的皮肤,冰凉的铁质却像母亲温暖的手掌一般抚去我的不安。 约过去半个小时,疲惫使我困倦,寂静又使我惶惶不安地等待某种属于我的命运降临。 回廊响起矜持的鞋跟声,他停在门外,有规律地敲击铁门。仿佛询问被拘束在巨兽笼中的可怜雏鸟,是否准备好剥尽所有绒羽。 我起身开门,他站在门外,终于肯低下头,挤出亲善的笑容。 “您可以就餐了。” 他带领我走向餐厅。石柱向上攀升与穹顶相连,形成鸟笼的样式,墙面绘画颂歌的处女以及伴奏的天使。那张长得像跑道的桌子上面,仅摆放我需要的两件谨慎的食物,还有一朵插在玻璃瓶中血腥的红玫瑰。 墙壁上铜制的黑色挂钟,钟摆来回摇晃,下方餐边柜烛台的火焰,在钟摆金属表面燃烧,光影扭曲得像是火苗自所有能反射它的器具内流淌而出,顺着这惨白的大理石砖地面,一路延伸到我火红的裙摆,将我顷刻间点燃。 我的确需要饱腹,伸展缺乏营养与水分的枝叶。我粗野地将食物塞入口中,大口啜饮温热的可可,他眼神中流露出不赞同,仿佛拥有珍奇血统的红裙以及珠宝,依旧没有增添我的丝毫价值。但何人规定原始人褪去皮毛直立行走,装点上无用的纤维与石头,便要显出神性般的优雅姿态,用以提升这摊血rou的价钱? 在我用餐巾擦去唇上的痕迹后,他收敛了紧皱的眉心,向我递出邀请。“现在,我要带您参观主人的家。” “我的父亲在哪?”我最终还是没有忍耐住询问。 “您很快就能见到他。”他眯起眼睛,从两道细长的缝隙中,显露两簇幽幽的瞳光。仿佛立身于斗兽场,一声令下就可以打开野兽的笼门。 我跟着他离去,穿过迷宫般的回廊,遍地金色让我分不清方向,甚至眼前开始模糊;这前进的道路,似乎成了虫子一节节延伸的身体,肥硕,涌动,在胃里一样的黏湿。 他为我拉开一扇门,一扇照例富丽堂皇的门。门内是黑色的墙壁搭配木质地板,一间沉闷压抑的房间为了凸显那些画作的珍稀与美丽,被剥夺了原有的温馨舒适。而为了不让人们忽视画的价值,装裱它们的画框,被金箔施以金色,并镶嵌各色的宝石。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我认为画框的价值远胜过里面的画作。就像此刻的我,身上的服饰远胜过我rou体的价值。但必不能胜过我灵魂的价值。 大约是这奇诡的画作,源于画师的生命力,读懂画师的人才能明白他生命的贵重。而我来自母亲的生命力,读懂她的人才能明白我的贵重。 而不是用这裹住我的红色的皮以及紧紧咬住我的珠宝,来增添我的价值。 他依次向我介绍那些画作来自某位有名的画家。他曾有过怎样的风流韵事,并在某日某位淑女的床边离开,完成了这幅享有盛名的画作。 他从我的眼里没有读到欣赏,略有失望和责怪的意味。 “您不喜欢?如果您了解它们的价值…” “我更想见我的父亲。”我说。 “他现在正与我的主人在一起。”他微笑:“您一定不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好了。”他抬起手。“我们去下一间。” 他将我带到第二间房屋,一个个玻璃方柜,错落有致地陈列在这间刷着白漆的明亮屋内。每个方柜摆放一件沉重累赘的珠宝,硕大的各色宝石如同一颗颗人眼,在玻璃后面闪烁奇异的光芒。 上方坠着的灯加强了它们的光彩,使之一片片或者一群群地闪耀着,斑驳成一张由宝石光芒织造的蛛网。 “您喜欢哪一件?”他问:“它会立刻出现在您纤细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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