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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要你读书,盼你做官,倒不如还是叫你做个强盗的好! (第2/2页)
父仇又反了悔?”柳官儿皱眉,“一是生父、一是养父,难道认了生父,便要替生父向养父复仇不成?你们儒门不是有句话,生儿无恩养儿恩?” “东海孔融,‘父母无恩论’。”昭江替他接道,“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物寄瓶中,……”话到此猛噎住了,后半句生生断在喉咙里。 柳官儿当即后了悔,直骂自己糊涂,“是我说错了话,这事儿别再提了,没什么要紧。” 昭江摇头,“你接着说。” 柳官儿仔细瞧着他,昭江无甚表情只盯着曲本,柳官儿望一会才道:“我自思,若是我,到底下不去这手,便放他去罢了,如何使不得?” 昭江捧过曲本顾自低吟:“一自途中相抱,依稀如获珍宝。三年乳哺,熬夜起早。五六肩头戏闹,七岁延师训读,顽劣不忍打骂……儿欢喜,父亦笑;子愁闷,爹亦恼。是爹又是娘,一十八年相依到今朝……” “谁料!”柳官儿痛声嗔道:“谁料一朝平步云霄,尚方宝剑出鞘!”昭江惊得肩头一颤。 “要你读书,盼你做官,倒不如还是叫你做个强盗的好!” 昭江一滴清泪夺眶而出,柳官儿还道:“生身恩当真重得这般?” 昭江沾一回眼角,盯着曲本一阵沉默。“杀父夺母、深仇大恨。” “养育恩重,也是那一十八载。几句唱词写得酣畅,将徐继祖搁在生恩、养恩之间。”柳官儿不解这话,抬头望向昭江。 “这不过唱给世人听。街头坊间,父恩父仇,更好懂些。” “徐继祖之两难,非在生恩、养恩,乃是亲恩、国法水火不容。你看他说‘国法难容’,并非父仇不忘。”昭江盯在柳官儿眼里,“我问你,若这被夺妻藏儿者并非继祖生父,乃是一无干老者,徐继祖身为八省巡按,此事他管是不管,养父他杀是不杀?” 柳官儿轰然,曲本上将父子恩仇写得动人他竟忘了这杀人夺妻并非仇怨乃是死罪。这……便无论如何也苟不得私情了。柳官儿正是叹息,心头忽地一凛,向昭江道:“所以这养父悬梁自尽并非畏罪,乃因不愿养子负了杀父之愆!” 昭江点头,凄然微笑。 “要你读书,盼你做官,倒不如还是叫你做个强盗的好!”柳官儿将这养父遗言又念一遍,“竟是自己做了孽,又养下斩自己的刀,到了将这条性命断送给他。” “到这儿我才懂了。”柳官儿向了昭江,“公子一语醍醐灌顶,柳儿又受公子恩惠!”说着起身揖下去,昭江忙扶住了,连连摇头。“是我该谢你。有些事,你比我通透……和你说了这些,我心里倒畅快些。” 边说,昭江低了头,“……我帮你……不过一出戏……你于我,却是大恩……”他声音渐渐细不可闻,“到底我是父亲嫡子,父亲认我,我自也认父亲……” 柳官儿恍然,他原是在愁这些。 “你总是……我的福星一般……我难过时,你总是在的。” 柳官儿无言,轻脚同公子挨近些,夺过他手上曲本抛在桌上,袖中轻轻拉住他十指。 “……昭……”一声低沉生涩不忍闻。 两人正是动情,手扣着手就要挨得更近,不远处突兀传来一声娇唤:“柳哥哥!昭江哥哥!原来你们在这儿!” 昭江惊得松了手,柳官儿一把抄起桌上包袱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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