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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灰白色 (第3/4页)
个圈层的孩子,蹲在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梧桐树下看蟋蟀,还在被发现后下意识要维护他,摇摇头说没有。 他要在叛逆期刚开始时,就未经请示,模仿家长的字迹,自己交上了住宿申请书,期盼以此摆脱远离他的影响。 他要为了一些根本没有意义的兴趣爱好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许多城市间来回奔波,抛头露面,在舆论和互联网上生存,赚一些极其微薄的收益。 他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儿,和家里断了联系,断送掉大好的前程,将自己埋没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 怜悯,同情,那都不是他应该有的品质。 可以做样子,但不能发自真心。 这样的人走不长远。 程之崇不明白,他明明已经给了司机一笔丰厚的酬劳后才辞退他,明明也亲自在住宿申请书上签了字,明明也让他可以适当地尝试做自己喜欢的事,明明也给他那一点小伎俩遮掩下的,整整四个月的自由了。 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回到正轨上来呢? 为了一把毫无用处,只是在放学后跟那些小孩儿教学时弹一弹的吉他,可以不声不响,心甘情愿地挨一巴掌? 为了一个跟家里瓜葛其实并不大,只是蒙受恩惠的普通女孩儿,可以在房间里关了七天后,依旧睁开眼,平静地跟他说一句“我不”? 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所谓自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程之崇从来都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哪怕程嘉也跟他愈来愈远,两个人愈来愈相对无言,坐在同一张桌上,话却永远寥寥。 他觉得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直到程嘉也站在他面前,反应迟缓,意识和思绪都略微缓慢,却依旧平静,一字一句地重复那句,说“我不”。 脸色依旧苍白,手背上针眼还未消退,青筋和血管都分外明显,输液管里倒回一点血。 毫不例外,漫长的寂静和沉默后,又是一场争执。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一场暴怒。 反复被挑衅的火再也压不住,从前教育他的那些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也要保持冷静自若,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又是一巴掌。 甚至远比那天夜里要来的重。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密闭的房间里回响,被打的人整个上半身都侧过去,口腔满开血腥味,脸颊痛到几乎麻木。 但是还没完。 衣领被揪住,人被抵在墙上,手背上的针管在动作间被挣脱,针从皮rou里搅开,然后脱落,垂掉在地面上。 程之崇在说什么,他听不清。 总归是一些老生常谈之类的废话,说他不争气,说他不孝,说他不配做他的儿子。 眼前的一切都像开了电影里的慢动作特效,黑暗的房间里,眼前胸膛起伏、面目狰狞的人,门外面色紧张惊恐、不知所措的外人。 房门半开,泄出外面的一丝光亮,落在地上的针管和推车泛出莹莹的银色冷光。 耳边是连续不断、急促激动的话语,像浮云一样飘走,并没有进入他安静的大脑,唯有一句,尖锐而刺耳地划进耳道。 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 不知道是听到这句话的第几次了。 好无聊。 程嘉也垂着眼想。 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垂落在腿侧,指尖蜷了蜷。 隔着一层裤子的布料,他触到了那个小小的、精致的、银质的物品。 明明也该是带着金属冷意的,明明也该是棱角分明的,此刻却让他觉得柔和,觉得触摸到的是最温暖的东西。 像是旷野的风,像是旷野的黄昏,音符连续地飘在空中,远处坠着绵软锦簇的温柔云朵。 让他想到陈绵绵。 ……她还好吗? 程嘉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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