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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词】揽雀尾 (第3/5页)
下第一的剑者,持天下第一的剑。 天下第一有什么好处呢,柳词很认真地想,他离那个位置太近了,近得让思考这些利弊已经变得理所当然。人在思考一些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很好理解,很理所当然的。柳词想,听起来只有一条好处,是全天下人都认识他。但是全天下人都认识他,岂不意味着全天下的人都不认识他,天底下的人只晓得这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哪里晓得这名头后面是活生生一个人呢? 天下第一的剑客,天下第一的不仅是他的剑,还有他的寂寞。 柳词于是也摇头。他从铸师左手接过轻霜,放回匣子里:“恐怕要教你失望了。” 铸师却不能接受。他当然不能接受。当今一代用剑者,最精彩绝艳一个已经站在他面前,如果这样的一个人都不能成为天下第一,铸师一脉的心愿又要找怎样的人才能实现? 铸师咬牙道:“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剑了。” 柳词淡淡道:“可是世上却还有更好的日子要过。” 比当天下第一更好的,更快活的日子。 清儒道:“我只明白了一件事。” 他接着讲:“你有要做的事,也有要找的人。” 他也只有一件事不明白:“但你在等我。” 一个不能拿剑的剑客,面前有一条大道,有什么能让他停留,有什么值得他停留? 柳词盯着他,很轻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承认道:“是的,我在等你。” 他慢吞吞地讲,每个字都讲得清清楚楚:“我只是觉得,你会来找我,我也应该见你。” 一个剑客,心和剑应当一样快,你的心要杀人,你的剑就应该横在他的脖颈上。但是对于一个不再能拿剑的剑客,他应当去寻他的剑,却更应该听从他的心。 清儒几天里头一回笑起来。如果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不眠不休跑回来,那一定是知道有一个人在等他。他的身体或许仍然疲惫,但是他的心却充满了力量。 太阳已经升起来很久,久到可以把地上的砖头都染成金子的颜色。春日迟迟,春天虽然可能还留在江南,留在西北,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到这里,也只要一天。 原来要这样的金子,才可以买来春天。 清儒又喝了一杯水。人在春天的时候总是容易脸红,也很需要喝水。 他还有一个问题:“你要去越城?” 柳词摇头。轻霜一定同铸师有关,但如今铸师却不一定还留在越城,甚至不一定还活着。一个合格的铸师,是不会放任自己的得意之作被煞气污染的,更不会眼见轻霜折断。这其中自然有秘密,有麻烦。 清儒晃一晃杯子道:“我原也有一件事要同你详谈。” 三月江湖只有两件大事,他讲的当然是另一件。一月内诸多以剑法出名的门派掌门遭人暗算,剑断人亡。清儒把几个门派一一罗列,碧华山邹定坤、饮江门秦海年、叶心庄叶晓章,提起来俱是江湖里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曾想在门派里被一剑封喉,连兵器也保不住。 清儒皱起眉道:“我原先只以为是私仇挑衅,如今你提起铸师,倒教我想起来,这几个掌门的剑——” 柳词接道:“均出自那铸师之手!” 铸师平生得了一刀四剑,除去轻霜不曾示人,其余三柄剑分别被那三位掌门求得,只是年岁日久,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清儒道:“所以下一个要杀的人,是那柄刀的主人。” 铸师的那柄刀,名为回燕,十五年前狂刀门主朱啸天以千两金求得。狂刀门地处洛水之畔,柳词奔徙两日,立在山脚。他原本是要上山的,但是现下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一个年轻人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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