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 血玉 (第1/3页)
十六岁生日,香港落了雪。 人工降雪。 小时候我很羡慕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境风光,总想亲眼看一看雪从天上落下来的模样,摸一摸雪在指尖细细融化的触感。奈何香港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开埠以来仅有过四次降雪记录。 于是只能在梦境中幻化出一座冰天雪地的港岛。 太平山顶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积雪落满维港,海水凝结成冰。两岸高楼鳞次栉比,万盏灯火璀璨辉映,失却了往日的浮华柔和,每一盏都映射出雪光的精纯冷感。 满世界的银装素裹,沦为陪衬,簇拥着这颗明珠,恰似宇宙深处的孤星,寂静燃烧,光芒万丈。 想在现实里亲眼见到此等风光,怕是得挨到世界末日了。老天不肯为我赏脸,只得央求爹地安排。 十六岁的生日宴临近尾声,妈咪只在开场时露面了一会儿,以身体欠佳为由,早早回房休息了。我便觉得整场宴会索然无味起来,热闹都是宾客的,真正留给我的,唯独脖子上挂着的血玉坠子罢了。 爹地不久前拍下这枚价值连城的血玉平安扣,乖乖地垂落在我锁骨下方,便是今年生日礼物了。 下雪了。 不知谁率先轻呼了一声,我隔着宴会厅的玻璃门向外看,地面树梢已经积了浅浅一层雪。 推开门走出去,站在高高的露台上,遥遥朝远处望下去,太平山顶到维多利亚港,目之所及,雪花絮絮纷飞。 没有冰天雪地,没有银装素裹,只有满眼轻飘飘的白。太平山顶自然也未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与想象中的雪景差距有些大,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外面没有风,雪也细细碎碎的,从天空飘转着落下来,有些刚落地,来不及成形就化了,融在脚下,像下了场小雨。 眼前突然闪过一粒光影。 是雪花。 轻飘飘的,有些硬,落在我的鼻尖,瞬间化作一粒小冰晶。 爹地从身后过来,替我拭去。 “冷吗?” 我摇头,他却自顾自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光裸的肩头。爹地在宴会上喝了一点酒,难得兴致很高,但我想能令他高兴到这种程度,肯定不仅仅是酒精的缘故。 果不其然他开口告诉我:“矜矜,要有弟弟了。” 宴会厅灯火通明,灯光温柔地照出来,室外轻薄的雪被晕染出暖光。连带着爹地的声音都比平日里柔和万分,再往深处听,似乎还藏着点愧疚。 他总喊我矜矜。 我单名一个矜字,与军火起家的祖辈萧旌近乎同音,尚未出生时便被寄予厚望,可惜是个女孩子。 妈咪多年前因难产失去生育能力,爹地一直秘密地瞒着奶奶。如今爹地突然说我要有弟弟了,弟弟从何而来,不必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