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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端 一 (第3/4页)

了。我们可以走了。”

    “他们怎么会来,是怎么个由头?”

    “当然是鸡仔。他说我威胁要报警,鱼死网破,把大家一锅端全送进局子。我把事情说清楚,彪哥就走了。”她说着笑了笑,“我哪里敢啊。彪哥看样子也没真当回事儿。这趟来就是想让我多做一段时间。我是肯定要走的,他就只要了钱。说到底,我是不敢,他肯定也不敢当真做出什么来,大家都是要继续过日子的呀。你知道吗?惠姐好像怀孕了。彪子都带上佛牌了,说是要多积点儿德。他今天都没动手,大概是真的要修身养性了?唉,真要这样,那还不如早点转行,他俩也该赚够了吧……”

    云梦一把抓住小玲儿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们现在就走,边走边说。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票,总之先去车站。”

    等她们回到县城,已经又过了两天了。旅途很顺利,没人追着不放,也没人来sao扰。

    下车,在火车站附近的告示牌上寻找房屋出租广告,当天就定好房子搬了进去。小小的单间,条件不怎么样,好在离唯一的医院很近。第二天一早带着一大堆材料去看了医生。刘秀,这几年间,几乎只有在医院的时候,她才会使用身份证上的这个名字。

    剩下这段日子,终于没有使用化名的必要了。

    她们又听了一次那堆令人生畏的术语和数据,依然云里雾里。小玲儿追着反复确认,“意思是不是还能治?是不是有可能治好?”

    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医生有些紧张地推了推眼镜,“积极治疗的话,理论上来说,有一定概率能延长生命。可是,”他又推了推眼镜,“但是,要追求这个概率的话,我们医院能做的实在不多。你们还是去大城市更好,而且这个费用……”

    刘秀接过话:“谢谢医生,我明白的。”

    出了诊室,小玲儿一时有点茫然。“姐,怎么办,我去把房子退掉?我们去省城,还是回……”

    “不用了,玲儿。我运气向来不好,这么点儿概率,落到我身上就是零。”

    “难道就这么等着?什么都不干?明明还有希望的!”

    “可是,”这种境况下,说这样的话实在伤人,但她还是说出来了,“钱呢?”

    “我有钱的,姐,我还可以再去找。”

    “不能拿你的钱白白打水漂。”

    “我愿意!万一呢?姐,就当是我还你的,我还欠你房租钱呢。”

    刘秀拉着小玲儿的手,一起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坐下。“一张沙发床的租金才几个钱呢?我从没帮上过你什么,哪里值得你这样做?”她们要去做什么,才能挣到那么大一笔钱,挥霍到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面呢?

    小玲儿愣了很久,这些天来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流下眼泪。“姐,好好治吧,我可以赚钱的,不做那个也可以的。我还可以去借钱,我还可以……还可以……姐,我可以的。”

    “我不要,多挣扎一天就是多痛一天。再说,我也不想掉头发。”刘秀抚摸着自己的发丝,“就这样吧。最后这段日子,我们好好过吧。”

    两人僵持不下,到后来,算是各退了一步。她们还是停留在这座小城里,刘秀答应了先住院治疗。她运气确实不太好,陌生的药物注入身体,还没来得及看到效果,副作用就几乎将她击溃。她其实也分不太清楚,环绕着她的痛苦,是癌细胞造成的多一点,还是化学物质造成的多一点。她越来越虚弱了。

    好在她有一幅能隔绝所有病痛的“妙方”。只要她把意识接入另一片时空,皮囊所承受的一切折磨就能被丢在身后。

    像在回应她的期许似的,约翰正在极速长大。每次见面,都离当初那个小小的孩子越来越远。

    学校的生活像是一场新的冒险,他有数不尽的新鲜事要对她讲。到了后来,他们也会聊一聊文学、历史,谈一谈广袤的天地和漫长的时空。进入青春期之后,他的思维更加活跃,情绪更加激昂,脑子里塞满了一些浪漫化的幻想。他开始喜欢莎士比亚,跟她讲十四行诗,讲麦克白,讲即将到来的戏剧演出,他会在舞台上扮演罗密欧。

    身姿挺拔的少年整了整衣领和袖口,开始念白:“就让我在这儿/得到永久的安息吧/我这厌倦了人世的rou体/就从此摆脱了/那跟人敌对的命运的摆弄/眼睛啊/你最后看一眼吧!”*而后端住架势,看向刘秀,眼里是与台词不符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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