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审袁】玉玦_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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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景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入眼皆是萧萧瑟瑟、冷冷清清。那人就立在满目萧瑟清冷之中。

    审配遥遥望见袁绍玄衣大氅、幅巾委地,身姿挺拔、容颜雅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月前的惨败只是则荒诞不羁的怪谈。行至近前,才于挺拔的身姿中看到一丝疲惫,雅致的容颜中看到一缕落拓。幅巾无法遮掩骤然增多的斑白鬓发,大氅也无力隐藏愈加病弱的细瘦身躯。实际上,袁绍的病情已不再是秘密,官渡前线当众呕血的场景过于骇人,消息很快传遍各地,那恐怕是对审配,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而言,比战败更为沉重的打击。一时间冀州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叛乱迭出。一切确实回到了昔年初见时的模样。

    “将军。审配愧对将军。”他跪倒在那人面前。

    “起来说话。”袁绍欠身扶起了他。

    “将军,我……”审配正欲开口,却被袁绍打断,“正南无需解释。孤信正南之心,亦有元图为汝作保,正南仍为治中之职,替孤坚守邺城。”

    “将军此言何意?”审配不顾礼节,猛然抬头直视对方双眼。

    “孤欲亲征平叛。”袁绍知他已明己意,微微颔首。

    审配不知道要怎么劝阻,也情知无法劝阻。官渡之败,军中大将折损过半,其中更有临阵投敌者。冀州乃袁氏立业之基,此番惟有袁绍亲临战阵,才能迅速稳定局势,确保万无一失。然而他怎么能亲眼看着对方拖着病躯再上战场。

    审配深吸一口气,再度跪伏于地,“臣愿替将军出征。”

    不意袁绍竟轻笑出声,“正南真当自己是孙武?”审配孰难想象,这人竟能在这种境地开这样的玩笑。“好了,不必多言。”袁绍正色道。“孤还活着,就有必须要做的事。”

    袁绍在建安五年冬天,冒着大雪再度骑马离开邺城,期间出出反反,在建安七年春天,杨柳纷飞百花盛开的明媚春光里,最后一次返回,坐着马车。审配前去看望他时,他已是卧床不起。

    小别重逢,审配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自己的明公。袁绍蜷着身子,侧卧于榻上,虽然已近暮春,身上仍盖着厚厚的棉被,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枯瘦如柴,手指攥着被褥,青筋暴起。他的脸色苍白、唇色惨淡,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似乎是在苦苦忍受无边剧痛的折磨,却始终不发一声。不知过了多久,他全身卸力,轻喘两下,松开了手,眼睫微微翕动。片刻后,那双向来美丽而富有神采的桃花眼终于张开,微带着水汽,显得格外迷蒙。袁绍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焦距,看向审配。

    “正南,你来啦。”袁绍扯动嘴角,试图展颜一笑,然而气力全无,只得作罢。

    审配握住袁绍的手,眼睑低垂,声音微颤,“将军。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尚儿年少,于治政理军无有经验,我死之后,还望正南尽心扶持之。四州诸事,有劳你了。”袁绍凝眸注视着审配,一字一句,缓缓道出。

    “将军何以如此悲观。今河朔名医均汇集府中,一定会有法子治好将军之证。河北大小将官,四州百姓,全仰赖将军……”审配双眼通红,激动地说着劝解之辞。他何尝不知众医官已声称回天乏术,只是不到临别那一刻,他仍可以心存幻想,但对方亲自以后事相托,霎时戳破了那层虚无的泡沫。

    “疼……”

    “什么?”袁绍的轻吟打乱了审配的思绪,让他一时无法回神。

    “正南,我疼……”袁绍勉强捉住审配的手,抵到了自己的胃部,浑身抽搐,又一股冷汗渗透衣衫。

    待得这一阵尖锐的疼痛稍稍平息,袁绍握着审配的手缓缓下移,划过凹陷的小腹和突出的耻骨,探到了最最私密的地方。

    “要我。”这一声虚无飘渺的命令,却如同惊雷一样,炸响于审配脑海。

    “将军?”他怔怔发问。

    “要我。”对方更为清晰坚定地重复这两个字。

    审配深深看向袁绍,只在后者眼中看到了坦然。

    “……臣冒犯了。”

    审配轻手轻脚爬上床,掀开被褥,扯松袁绍的衣衫,自上至下,用手一寸寸抚摸对方赤裸的身体。将军好瘦,几乎瘦脱了形,曾经饱满的胸膛已然干瘪,肋骨根根可见,原本莹白的肌肤也失去了耀人的光泽,只透着沉沉死气,冰消玉陨,不外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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