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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钢琴,琴盖上放着一瓶矿泉水,旁边是石故渊和石故沨的合照,窗台上也有一张照片,是石故沨和威廉的,就在石故渊的手边。宋维斌啧啧称奇,依石故渊的脾气,还能容忍威廉还在这栋房子里占据一席之地,想来是沾了石故沨的光;石故渊当然恨威廉,但不代表不会原谅;而如果石故渊选择了原谅,那么就说明他将一切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冬季的清晨,太阳醒得晚,藏青色的晨光像稀薄的雾气,迷迷糊糊地趴在地上补觉,落地窗拦不住它,也就任它的一部分液体似的盖在石故渊身上。石故渊停住拉琴的手,被掩盖住的一重人声漏了出来:“故渊,故渊!你听我说——”石故渊挂断电话,人声中道而止;他平静地抬头,向宋维斌微小地抱怨:“来的够慢的。”宋维斌握枪的手紧了紧,而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把枪撂在了琴盖上,收回手后,枪柄离石故渊比离他更近了。宋维斌看着石故渊垂下琴弓,回答说:“给你留点儿思考的时间。”石故渊笑了笑,说:“嗯,是想了很多。”“都想了什么?”“在想,人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和解呢?”宋维斌没有石故渊那么多花花肠子和说话技巧,于是他直白地问道:“你后悔过吗?”石故渊摇摇头:“倒是烦过,年轻的时候嫌累,现在老了,更没有心力了。”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宋维斌有些激动:“我知道不该怪你,但你就不能服一次软吗?我和池羽找了你多长时间,你躲着、避着……不露面也就罢了,连电话你都不接,现在错过了最佳时机——你犯的是死罪!是要杀头的你知不知道!”石故渊挑眉吊梢,极慢地瞥他一眼。石故渊总有一种本领,就是能够在无动于衷的情况下,将对对方的仰视变为居高临下;他漠然地说:“斌子,说话不要这么绝对,法律或许是公平的,可人并不平等。”“这一次——”“这一次,我想赢,还是能赢。”石故渊说,“不要把政府看得至高无上,政府由人组成,是人就有私心,就有勾心斗角阴谋阳谋。”“狡辩!要是能脱罪我随你狡辩!可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知道你不爱听,”石故渊打断他的话,慢条斯理地说,“去年政府的人找过我,有意向让我注资电厂——”宋维斌猛地抬起头来。“我要占大股,但国家不允许,这事儿就黄了,后来听说他们也找了石岗的几位企业家,但人家一国两制,一听请人注资却不给管理权,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今年电厂是什么结果你也看到了。“今年年初因为税务问题,我又和政府打了次交道,他们让我投资一条铁路建设,开价两个亿。我真拿出来,腾空的资金链就断了,所以没答应,第二天他们就要给我定罪,最后是郑董让刘勉和他们商量,投了八千万进去,我才出来了。“八千万用我身上,我不走私,不给腾空卖命,这个亏空拿什么去补?”石故渊说,“企业做大了都是国家的,走私来的那些车,你去各个部门看看,熟不熟悉?”宋维斌说:“我不懂你们商场那一套,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要是能说上话,早就帮你说了,要是八千万能买你一颗头,我倾家荡产也捞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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