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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 (第4/7页)
位谢危谢太师本欲十月底入京,听说京中新开了一家琴馆,馆主藏了几把稀世名琴,他便提前出发,入京路上遇到流寇,耽误了些脚程,人也受了点伤,到这会儿将将养好。 肖铎知道内阁文臣同宦官向来看不顺眼,便决定天天杵在那儿当空气。 兴许是回京后的确放松了,他先头几天的梦游症状渐渐消失,忙碌起来也不觉得烦闷焦躁,只是睡梦里还是能见到那个小孩儿,睡醒了一时心空身空,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于那颗打在阴蒂上的钉子,习惯后便是打斗也不怎么影响,掌印又事情多,偶尔想起来要弄掉,也被其他的分了神。 二十四这天下午,肖铎入宫,在单独给荣王设的书房外头等了会儿。他见着窗前背坐一个穿云灰衣服的男子,料想就是谢太师,又听到里头荣王童声诵读,大概是下午课业没完,就不进去打扰。元贞皇帝过来后,夸他有眼力见,就同他站在那儿低声说话。 肖铎思前想后,总是得把度钧的事情说出来,择日不如撞日,正是今天最好。毕竟萧定非这件事,皇帝等同私下问的,那么度钧的事情,最好也是私下讲。 毕竟天教牵扯着三百义童的案子呢,在场但凡多一个人,就是多一记往皇族脸上打的耳光。 “谢太师虽严格,却不曾为难旁人。”元贞皇帝道,“教得头头是道,下午诵完了书,再教一时琴。” 肖铎应声道:“万岁爷特意为荣王殿下寻的帝师,自然无人能出其右。”他说着,请元贞皇帝去远一点的花廊下,为着更僻静,也是因为忽然堆了云,仿佛要下大雨。 元贞皇帝会错了意,笑道:“也是,你我二人站在这儿,说话压低了声音也吵闹,去那里吧,勿要惊扰谢太师教书。” 待花廊内站定,肖铎开口道:“万岁爷,奴才此次前去通州潜伏,实则还有其他消息要说,一直未曾寻到机会。” “哦?你说就是。” “天教之中,除了贼首万休子外,另有一名谋士,名唤……” 元贞皇帝半日等不到下一句,追问道:“名唤什么?” 肖铎额头冒汗,面色煞白。 “你这是怎么回事?”元贞皇帝也发现异状,“中了暑热么?” 方才荣王的书房内,郎朗琴音传来,流水泄地般自在自如。 ——《释谈章》。 起手音节,肖铎听得分明,正是在度钧处反复听过的! “奴才……兴许是中了暑热。”肖铎扯出个勉强的微笑,“这琴声……” “哦,谢太师说弹琴要静心,但半大孩子,总安静不下来,就先带着他听几句《释谈章》,领悟乐理奥妙。——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天教中,另一个谋士,叫什么?” 肖铎侧头,见书房窗内已经没有人了,门口处谢太师抱着琴,低头同荣王道别。花廊内垂着各色藤蔓,他一时也看不清脸,却是心中惊惧不止。 “奴才……奴才记得那人叫——叫公仪丞。” 元贞皇帝道:“确然有这个说法。” “此人约莫四五十……岁,”肖铎见谢太师走了过来,便低垂了头,“是贼首的左膀右臂,天教逆贼也多听他指使,但他似乎很少离开通州。” 太子太师谢危已然走了过来,略看肖铎一眼,同元贞皇帝说过课业已毕,便要告退。外头淅淅沥沥下雨,元贞皇帝就吩咐肖铎送谢危出宫,自己带着荣王去邵贵妃处了。 肖铎只敢看谢危一眼。 一眼便可确定,此人就是度钧。 容貌可相似,连鼻梁小痣亦可相似,但独处时那种阴鸷与温和并存的漠然态度,决然无法仿照。 小太监送了伞来,只有一把,诚惶诚恐奉给了肖掌印,告罪要去拿第二把。既然元贞皇帝吩咐是送谢危出宫,肖铎就得跟他一起出去。肖铎无法忍受和度钧站在同一处继续等待第二把伞送来,因此他谢绝了小太监的好意,撑开伞,弓腰请谢危先行,自己落后半步,为他举着。即便这姿势让肖铎在渐大的雨中几乎全身淋透,他也不愿再往前一点。 谢危的马车停在偏门外,这儿离荣王的书房近些,为了防范刺客混入,本是不开的,元贞皇帝爱子心切,连带着帝师也沾光,可以走捷径入宫。也因此,这儿的人并不多。 堆云落雨,好好一个下午如同浓夜,偶尔闪电照亮,也像是照得一切有一瞬化了黑白的灰,凝固在原处。 肖铎手指僵握伞柄,牙齿颤抖咯咯作响。 冷,且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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