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归巢 (第2/5页)
去了,墙也显得很破旧,门上锁环更是锈迹斑斑。 他知道这家院子没有人买。 这儿没有学堂,也不近店铺,看病也得走好一时。 而且这家原本是户搬来京里讨生活的小夫妻买的,住过来没多久人就没了,剩下两个十岁的半大孩子,过了一二年,那两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没了。买也没地方去买,虽说房契应当就收在里头,可这样短短时间就支离破碎的一家子,总让人忌讳,连京里的小混混也没敢踹门进去搜刮过。 谢危小心将水仙放到墙头,卷起衣摆和大袖塞好,几下蹬上去,跳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杂草丛生,铺出小路的青砖已被草根与树根顶裂。他很惊讶这儿同自己梦里所见一模一样,又愧疚于此。 他把水仙放在窗台外侧,掩着口鼻进了内间。 小小的简陋的房舍,灶塌了,锅锈破了底,屋内炕还是好的,但有一层厚厚的灰。 他折返回中间的屋子,在橱柜上摸了一时,居然真的摸到一柄小刀。手指长的刀刃就是用来削皮的。 另一间他在梦里始终没有推开的房间几乎什么也没有,只靠墙放了一张缺腿用碎砖垫起来的书桌,桌上放的《对相四言》已经散了页。 谢危心中有个空空的地方被填满了,而后又涨又酸的发疼。他翻墙出去买了些东西回来,用雪把卧房里的椅子擦了擦。他点上蜡烛,在下雪的昏暗的天光里,屋子里亮了起来。他就站在那儿,盯着墙上落下堆积的灰尘如倒悬的山水枯笔,被风吹动的影子在上头扫来扫去。 肖铎没有在宫中待到傍晚,他想着今日二十二,剑书是南人,听说南方都是二十二过小年,早些回去预备下。不过半大孩子,兴许比自己还小一二岁呢,跟着谢危东奔西跑的,年节上的事情,自己得提前想到。 未成想他拎着采买的几样南方人小年会吃的食物回去,剑书接了很是高兴,却说先生在城南等他。肖铎愣了一下,本要问一句“城南什么地方”,但剑书已经兴高采烈地开始拆荷叶包了,肖铎便有个想法。 ——谢危不会突然叫自己去什么地方,又不说具体地点,剑书也不是粗心的人。 剑书没有说,就是谢危也没有告诉他。 那么这样一个地方,一定是自己和谢危都知道的。 他查过谢危,谢危也查过他。 这样一个地方…… 肖铎道:“我去了。晚上兴许和先生晚些回来。” 他换了便服就直奔城南。他已经二三年没有到过曾经和弟弟居住的小院,最开始入宫,还趁着偶尔的出宫的机会来看一眼,后来反倒起了怯,就不肯过来。待到门前,见锈锁未动,本以为自己猜错了,却又瞧见墙头搭的瓦被踩碎了一两块,这才有些啼笑皆非地同样翻墙进去。 他一到院子里,就看到了卧房的窗子比其他地方要明亮一些。 “先生。”肖铎推门入内,没有意向中的灰尘飞扬,地上撒了雪,因太冷了没有化,只是将尘土压住了。 谢危猛地颤动一下,侧头看到肖铎。 肖铎又问:“先生怎么来这里?脏兮兮的。” 谢危握紧了手,像是不知所措了。 肖铎便耐心等着,他知道先生正在想怎样说得有条理些。他发现了,谢危想讲一些“蠢话”的时候,很难像是寻常人一般顺理成章且成文章地说出口,他要么是思索后就不说了,要么就是出口就很胡乱。近些日子已经好了很多。也许因为先生从前过于聪明,要一个聪明人学蠢,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但今天谢危并不是在思索蠢话如何说,而是犹豫要不要同肖铎讲一件事情。犹豫本身就像谢危的犯蠢,是一个从前不可能,而如今时常有的东西。 他答应过小丞,要帮小丞找弟弟。 小丞同肖铎一样,知道弟弟其实已经死了,因此他们要找的,就是一个凶手。 肖铎入宫也是为着这个缘故,如今谢危已经查到了。 他犹豫是要自己说,还是要肖铎自己找。而后他意识到,后者过于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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