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作妖 (第1/3页)
新朝方建,一切都百废待兴,每日从各地飞来的奏疏能把建章宫埋起来还能再多出几本扇风,我自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接连数天几乎都未曾合眼,全仗体内龙血天生神异吊着神智,只盼能早些将诸事理顺,好倒头睡他个十天八天再起来见人。 未成想午时刚过,未央宫的侍卫就来禀报,宫里那位午睡醒了就又开始闹脾气,吵着要来见我,然建章宫现下往来臣众甚多,人多眼杂,他露面保不齐就要多生事端。侍卫把他拦住,就听他扬言我不去他就跳楼。介于这祖宗过往前科,宫人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把人关在屋里,再着人过来寻我。 坦白讲,我是想当作没听见的。当今天下血统最优秀的、鸩酒与烈火都杀不死的真龙天子,区区跳楼又怎能伤他半根寒毛,更别说那些年也不知他在五斗米教都学了什么东西,正经术法马马虎虎,耍花招倒是炉火纯青。只怕引我过去是假,想再假死脱身是真。毕竟过往经历只教会我一件事,那就是哪怕那人嘴里再甜言蜜语,剖开胸膛也不知究竟有几成真心。 于是我继续批阅奏章,只道关起来就行了别去管他。然而过了小半时辰,方才的侍卫便又着急忙慌跑进来,言说宫里那位不知怎么地,从屋里偷溜出来爬到宫顶。青天白日宫人们怕引来注意,没法大张旗鼓喊人救援。现在祖宗坐在房顶上悠闲看太阳,怎么劝怎么哄都不肯下来,又怕他失足掉下来或者跳楼,不敢贸然上去抓他,下面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来请我去逮人。 我看看剩下的奏疏,又想想那祖宗见我过来肯定一副翘尾巴的作态,只觉额角直跳。深呼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把气压下来,就见原本守在门口的小黄门快步走进来,道未央宫宫女传信:人跳了,腿没断,脚崴了。现在正在撒泼,我不去他就不让太医靠近,强行按住他就开始死命挣扎,结果一不小心撞了床柱,于是胳膊也折了。 听这汇报我都能想象到现场会是怎样一种兵荒马乱的场面,若是脱了衣服,只怕都能看到我背上鳞片都多炸出几枚。我霍然起身,从桌后绕出,只来得及叮嘱小黄门整理被衣袍带翻的奏疏,便急匆匆带着报信的侍卫向未央宫而去。 我到时,人已被侍卫制住,让太医处理了伤势。挥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先出去,我大步走近床榻,撩开纱幔,刘辩正背对我蜷缩着,睡得很沉。宫女说是因为方才他闹的厉害,所以下了大剂量的麻药,用的我专门交代的方子,是以前从师尊那里抄来,专门对付刘辩这种高血统的。自从把他放进未央宫后,我便将配好的药交给信任的宫人,嘱咐如果刘辩实在作妖作的厉害,就先把人药翻再找我过来处理。今天估计是事发突然,才让刘辩成功爬到了屋顶上。 刘辩长长的头发一直铺到床沿,被室内昏暗的烛光映得就像是最上等的绸缎,我俯身捞起一把乌发,是与记忆中一样仿若丝绸的触感,带着清淡的香气。我看着他的侧脸,长而密的睫毛覆住了那双浮光潋滟的黄金瞳。这位被史官以轻佻无威仪记载的前朝天子,睡着时倒是与小时候没什么两样。我在身旁时就总爱抱着我,我不在时便蜷身入眠。一晃经年,一切好像都没变,但一切又都变了。至少刘辩还是天子时,我其实没怎么瞧见过他真正熟睡的样子。每次我过来,他都欢天喜地过来迎我,而哪怕躺在一起,他往往也会比我醒得早的多,在旁边撑着脸注视我从沉睡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