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艾】蒙羞时代 (第1/5页)
灵魂的颠簸就像火车卧铺车厢的颠簸,只是没有声音和气味。性格使然,艾俄洛斯原本鲜少作这样无谓的遐想。如今他有大把时间,无所谓浪费与否。最迷狂的颠簸里,他甚至想到也许死亡让他与撒加更接近。这样狂想,与他的忠诚勇烈何止无关,简直相悖。等到尘埃落定功过都供旁人评说,双子座的所作所为才被称为狂悖。然而在心里,在最赤诚的颠簸里,艾俄洛斯有他的狂悖。 虽说自小被灌输的是整片大地的爱与正义,但是艾俄洛斯是在圣域四方天地长大。其间并无矛盾。教皇居于圣山之上长久不涉俗世,仍然可以做人间的至尊。守护“整片大地的爱与正义”是一项遥远的被框定的使命,其真诚牢靠,无须见过“整片大地”才作判定。艾俄洛斯是这样想,或者他也无须这样想。相处时日渐长,撒加也对他说真心话, “或许你比所有人更优秀——你知道该如何作‘正确的思考’。” 换作旁人听来,或许会觉得他语带讥讽。艾俄洛斯从来不往这样的方向想。他总是满怀喜爱地梳理撒加的长发,万般柔情诚挚,“可我总想听你是如何想。” “没有。”撒加闭上双眼,在自小习得的堪当地上世界最清圣崇高的地方,在眼前一片昏黑里,他习惯性地以言语作真诚的游移,“我只是寻些话来与你说。” 那些太阳底下的干净甜蜜的日子,是否早有暗影潜伏呢?长久的颠簸里,艾俄洛斯不得不回忆起来。可是清算对错却不是他学得会的思维。无从清算,回忆只像是思念了。 “可你站在我身边,与我说话,或者装作与我说话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 想世事说穿了是一个个大小不定的框,如今艾俄洛斯猜撒加若在他眼前,或许是这样想。 比起其他同伴,撒加和他接触地上世界的机会其实稍多。他们更年长,即使在大体和平的年岁,也须代教皇出面,到必要之处彰显圣域的威严与荣光。“威严与荣光。”撒加重复这一说法时的神情在最有威严和荣光的教皇厅实在有些不合时宜。艾俄洛斯余光瞥见,立即隐蔽地拽了拽他,稍稍侧身挡在他身前,自己则朝向教皇说“属下领命”。人情幽微。处处都最得体的双子座作不出对“威严和荣光”真心拜服的姿态。这算是撒加的缺点吗? “糟糕。”下山时,撒加仰头望向蓝得无边无际的天空,很是舒朗地笑着,“多谢你替我遮掩。” “遮掩什么?”艾俄洛斯带着不自觉的甜蜜看他。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本代的摩羯座战士。命运最精巧优雅,早在生死底定之前很久就摆好了参演者。 上车后,艾俄洛斯先找到车厢、安放行李。车厢里气味丰盛,空气湿润酸涩,新鲜的食物和变质的食物,旅客身上的香水味汗味烟味,人与器物的气味冲撞,彼此搅动。长在圣山上的战士并不非常适应复杂的气味——圣山上的一切更单纯,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下到地上,无好无坏无贤无不肖,一切都混杂得难解难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身去找撒加,才发现撒加并没跟上来。 他走出车厢顺着来路找过去,才看见撒加还留在过道上。火车缓缓开动起来。顺着撒加的目光,艾俄洛斯看到窗外一名老妇人追着火车挥手帕、掉眼泪。 “她是……?” “陌生人。”撒加低笑着摇了摇头,“走吧。”走回车厢,撒加闭上眼睛细细分辨,窗外的植物卷着一股水腥气传进车厢里,混进满车的汗水气味和丝丝缕缕窜动的烟味里。他想他很是喜欢这个地方。“那是一位母亲。”他忽然说。艾俄洛斯的双手规规整整地放在膝盖上——他有些拘谨,抵御着四面八方避无可避的气味。“谁?哦……谁的母亲?” “这样说或许太软弱了。”撒加说着坐到他身边,习惯地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在脑中时只是一团混沌,一旦落成语词我就知道自己是这样想——我希望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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