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遗珠(3) (第1/4页)
他被困在狭窄的玻璃罩内,周身是黯黄色溶液,他勉强能睁开眼睛,射灯的光穿越浊液变得昏昏沉沉,抛落到他身侧,他额前眉间浮出模糊斑驳的光晕,可他看不清任何事物。 他不能动。 湿黏的气息顺着供氧设备流到全身各处,而四肢僵死,他分明是有意识的,却无法动弹半分,只听到零碎的熟悉的声音落到他耳边来。 “是的……继续进行有很大的风险,我们无法预估失败之后机体的创伤程度……” 他感受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就在自己身侧,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玻璃,所以一切都变得好像很渺远。 他们之间一直隔着这层玻璃。 他不能动,又不想睡,昏沉黑暗与清醒相互缠搅,意识挣扎了太久,终于听到那个声音说:“继续。” 他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答案一样,黯然闭上眼睛,终于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天已熹微,梦境中的种种已经破碎消逝了,只是那样苦寂酸涩的余味还在,他只记得冰凉溶液的触感,从他鼻腔口舌钻入身躯。他躺在干燥轻薄的被褥中,可骤然醒转几乎有浑身浸在湿透布料中的错觉。 他掀开窗帘让光亮漏进来,直到梦里带进来的潮湿苔藓气味儿蒸干,他才扣好自己的睡衣衣领,起身时无力的胳膊提醒着他这具躯体仍未痊愈的事实。 他走进卫生间的时候白焜已经洗漱完毕,正对镜整理着制服的内衬。 白起想起了昨夜经过衣帽间时看到那件备好的军服,熨烫得相当规整,一旁勋章都多备了几枚。 看样子他今天要出门。 白焜依然是等到白起在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才察觉到。 他从军这么些年,警惕心是远超于一般人的,向来少有旁人靠近了都发觉不到的情况,可偏偏他家小孩就是能无所痕迹地来到他身边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也不说话,一回头就能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澄然覆霜,瞳白清明。 猫一样,时时刻刻警惕敏感,踩着软垫悄无声息游走,常常躲在某个角落疏离地觑着人,锐利却慵懒,倦了就随处睡一觉。 他招手,白起才过来,他一如往常地伸手至白起腰间。家居服布料松软,能轻易探到其中去,腰身清棱棱的,不紧绷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柔软触感,从小腹摸到双腿间,他难得语气带着笑意:“今天表现得不错。” 如同初初学会控制自己身体的稚童得到的夸奖。 白起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泛起红。 他把目光挪向白焜的衣领,仍然不愿意看向自己下身,只是低声说:“我想……尿……” “好。” 他们靠得很近,他能感受到他的父亲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方整理好的衣服攥得发皱,然后又脱力似的猛然松开。 “你要出去?” 事毕,白起问他。 一个简单的疑问,但显然,他想要的回答并非是或否。 白焜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才又道:“有个宴会必须要出席,夜里我会晚点回来。” 白起知道他余下有未尽的话。 好好吃饭,自己照看身体,有事及时联系。 恢复期精神略显衰靡,夜里白起没等到白焜回来就上楼睡了,而黑暗中他是被一阵钢琴声惊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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