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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收拢羽翼,落在他肩头。 顾怀南如约去看了那场年终舞剧,凭票入场坐在前排最佳区域。 开场前半小时,身旁几个结伴同来的观众在低声交谈,顾怀南就靠着柔软的椅背、望着绘有星宿金纹的深蓝穹顶发呆——手机嗡嗡震动,他划开对话框,看到楚月盈发来的自拍,舞服华美,妆容精致却不过分浓重,抬眼时娇俏得像只小玉兔。 很好看。他又将那张自拍细细看了,半张脸埋在厚实的围巾里,借着剧院昏暗的遮掩,扬起一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笑意。 剧院内的照明灯光熄灭,观众们纷纷噤声。伴随着帷幕升起,年终舞剧正式开场。 故事从兵荒马乱开始。楚月盈在灰败的追光中跌跌撞撞奔出,躲避,藏匿,提着她破破烂烂的裙摆,穿过燃烧着野火的荒村,九死一生,在慌乱中冲进茂密山林,甩开身后的追兵。 她跌在地上,掉了一只鞋,但已经顾不上将鞋捡回,只匆忙爬起身,往山的深处继续逃——精疲力竭之际,她撞进破败的狐仙庙,绊在门槛上摔得昏死过去。 追光熄灭,追兵的喧闹怒骂随着她昏迷的意识渐渐远离,舞者们在黑暗中有序撤去。 灯光再亮起时已然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王朝末年战乱频起,昏庸的君主却不顾朝政,只管拉着群臣宴饮作乐。舞台上铺展开柔和的光与轻薄的雾,意味着这是舞者的过往。 楚月盈在悠扬婉转的丝竹声中翩翩登场。她换了身华美的衣裙——正是顾怀南在她自拍里看到的那身。她舞步轻盈,水袖飞扬,举手投足间金铃振响声声悦耳——是名动天下的舞姬,也是这场宴乐的焦点。 殿外的打斗喧闹渐渐盖过殿上的乐舞,伴随着负伤士兵着急忙慌的通告,堂上君臣在混乱中一哄而散,失了伴奏的舞姬跌坐在地上,光与雾散尽,灯光由灿烂转为灰败。 繁华不再。她拔去满头金玉珠钗,披散着长发跌撞起身,华美的舞服垂落,露出逃亡时穿着的素色破衣,眼前已是破败的狐仙庙。 银发白衣的狐仙静坐在高台边,打量着这个数百年来第一个打破自己沉眠的人。 他谈过往,自己原为香火旺盛的山间狐仙,因着战乱与动荡逐渐被遗忘,法力低微,不出三五年就将消散。 她讲曾经,自己本是名动天下的王城舞姬,通歌舞也擅诗书,城破后因这一身技艺遭到追捕,奔逃数日负伤流亡至此,怕是活不出几天。 故事的最后,回光返照的舞姬借泉水洗净了面庞,为狐仙舞了最后一曲。既无殿上辉光,也无乐坊丝竹,只有树林间一缕雨后天晴的阳光,伴着鸟雀啁啾。 她盼盛世太平,也盼山水知音,而如今往事成空,她将这最后一舞赠予狐仙,再无祈盼。 舞姬最终倒在了山林间,大雾弥漫,遮蔽了一切,也带走了她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痕迹。 灯光熄灭而后亮起,舞剧演员们手牵着手快步走到台前谢幕,单手抚心,躬身,对观众们潮水般的掌声致以最真诚的感谢。 顾怀南望着明亮舞台上含笑致谢的楚月盈,正对上她起身时的目光。刚经历了近两小时高强度运动的舞者尚未平静,望向他时胸口还在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眼神中是难以克制的喜悦。 耀眼又轻盈,像晨光中振翅欲飞的白鸟。 顾怀南望着她。 或者说,她就是飞鸟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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