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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补档】nymphaea mexicana(全) (第1/6页)
【旧文补档】nymphaea mexicana(全)
- (1) 他从身后抱着我,赤身裸体。 一只胳膊环在腰上,另一只手松松握住我的——与其说是握住,毋宁说是十指的缠绕碰触。他与我一样冰冷。温热呼吸吐在耳边,我们就这样沉默立在镜前,透过镜子平和地注视自己。 我的头发还在滴水。 不太干净的水珠——这个城市污染很严重——顺着发梢滴在我的身体上,他的身体上。我们的皮肤一样苍白。那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看不出什么美感,因为将死之人大多会呈现这种不详的肤色。 湿透的衣服——全部衣服,包括外套、t恤、文胸、短裤、内裤、一双灰帆袜和半旧的运动鞋——全部安静地堆在地上。万幸屋里没有铺地毯,地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水。 我推开门时就是这副狼狈样子,没有哭,但雨水进了眼睛再流出来就好像在流泪似的。 他一言不发看着我,没有拿来毛巾擦拭,也没有露出什么嘲讽神情。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将我拉到全身镜前,隔着湿透的衣服沉默地抱住我。 他的手指摸到外套的拉链,顺畅地拉开,之后也如此顺畅地扯掉其余臃肿衣物。然后他也将他温暖干燥的衣服扯掉,同我一样露出胴体。他再次从身后抱住我,就像先前描述的那样,一只胳臂环在我的腰上,另一只手轻轻碰触我的。 他的下巴轻轻压在我肩上,有点痛。 镜子里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样微微上挑的眼睛,同样坠在左边眼尾的泪痣,同样刻薄的鼻与唇。再也没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了,哪怕找来全世界的双生子。 我们彼此了如指掌,要比母子之间、兄弟之间、爱人之间还要熟悉。这个由我们的身体结成的共同体,要比所有身体的共同体更加知心。 大腿内侧隐隐作痛,我知道那里一定有淤青——因为我看到他的大腿内侧一片青紫。脖颈处有齿痕——我们两个的脖颈。还有更难以言说的地方带着潮湿的疼痛,我不说,但身体知道。 “你要相信,”他慢慢地说:“这类人是一定会下地狱的。” 我说:“没有地狱。” “对,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举头三尺什么都没有,作jianian犯科者兴许近乎圆满地结束这一生——但你——要相信,这类人是会下地狱的。” 我沉默。 他吻我的耳后,吻我的颈。 手指下滑,尖牙利齿。 “在这种时候自我抚慰是个好习惯……”他含糊不清地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自己产生性欲呢……” 我说:“看起来你好像更混蛋一点。” 他说:“都一样。” (2) 全洳,谐音犬儒。 洳,低湿之地,意指泥潭。 我活到十七岁的尾巴,回望短短人生尽是淤水烂泥。 有位哲人说“ some people die after birth ”,这话怎么解读都叫人难过——方生方死,到底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十八年前父亲在肮脏的出租屋里与母亲交媾、使用劣质的一蹭就破的避孕套、jingye进入zigong、母亲宽慈地容忍异物在她的女人特有的暖房里逗留数月,于是这世上有了我。 中途任何一个环节稍出差池,我便不会从一枚受精卵发育成完整胚胎、形成泡在羊水中的rou团。 人落地便要哭,我也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没再落过一滴泪,眼睛像干涸上百年的枯井。 人不会落泪,多新鲜。 就好像泪腺蒸发于茫茫宇宙。 这个特点大约也很吸引那女人的注意。 她痉挛般怪异而舒服地尖叫(更近于呻吟)一声,抹去眼角的泪,又低头看我。 她问:“阿洳,怎么不哭?女孩子们都会爽到哭的。” 床上另一个年轻的男人——或者叫男孩更贴切——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他凑过去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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