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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灾（1）

    夏日入秋的天气还是让人有几许烦躁。苏敛抬头望向宫门，突然有了萧瑟的意味。在抬脚踏入门槛之时心里尚有些惴惴不安。

    在进宫面圣之前他在书房中做了许多思想准备。他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在朝堂不讨好。十年的寒窗苦读终究是艰难的心行。后来方知，他能站在这个地方，只是有着热烈的信仰，对天下的信仰。

    他记得儿时看那朝圣者，一路长跪，一路匍匐，叩着头，往心灵的彼岸。

    不待他多想，抬首便见皇上正端坐于位举杯喝茶，微微点头，便直接与苏敛道：“朝中之人，有言卿善，有恶卿过，尔何如？”

    苏敛听罢，一愣神而后微笑道:“春雨润酥，农人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溪流环其山川，世人赞其澄澈，却不知其能夺其性命，天且不能尽如人意，而况臣乎？”（化用纪晓岚与皇帝的对话）

    “柏州之事.......”皇上微微捏了捏胡须，眼神锐利。直勾勾地盯着苏敛，而后不语，似乎等着苏敛接话。

    “回禀圣上，大水冒柏州，县令遁去，敛欲自荐前去救灾。”

    皇上听闻欣慰道：“朕素知苏家无不舞之鹤，皆是鸿俦鹤侣。爱卿，朕虽明于治乱，但知卿辅才也，朕欲用李士代张士，与卿一同前往。”

    苏敛闻罢也是大喜，连忙谢过便回府等待启程。

    李静一与苏敛是同窗，早年又一同外出游学，同志圣贤学。

    柏州地处极边，去皇幾二千里，多毒草瘴气，戍卒死者十八九。待到距离柏州尚有一百里，苏敛便下发文书询问各乡受灾状况。询问受灾乡民人数，可自给者人数，需官府救济人数，可供发放的人数。命官与各令接洽，获得消息。紧接着再开辟灾坊，聚敛富户僧侣交纳多余粮食。

    待到一切事宜提前布置办妥，苏敛一行人也就快马加鞭地到了。

    辕门距主城尚有距离，苏敛至此时近天明。当地官员忙将他迎入房中，一面又有人来禀报。

    “大水冒柏州，时有边民之乱，盗起中原。”苏敛环视了一圈，当地官员都是神情憔悴的模样，便微微叹口气。

    “先将灾民安稳住，安顿患上疾病无家可归的人，再招募些僧人，把照顾好病人的起居饮食委托给他们。”李静一把手上的包裹放下，擦了一把汗。

    “南防孱弱，为什么不派兵过来？”突然有个大块头的官员抢白，他见苏敛一行人来，仿佛得了救命仙丹，如今左看右看等不到增援，便沉不住气了。

    苏敛对他的无理毫不介怀，反倒是淡淡一笑。“你欲边事速成，故多以虚张声势来诈敌，这几日本官一直关注盗贼动向，见我大张旗鼓前来，反倒是有所准备。”

    “那以大人的意思，是几日才能平息？”那大块头挠挠头。

    苏敛和李静一相视一笑，李静一手一摆。

    “一两年，那怎么行？一两个月我都嫌长！”那官员急忙道，“大人，我想......”他看着两人微沉的面色，陡然住嘴。

    “你想往鬼门关奔，我不拦着你。你自己掂量着。”李静一回身斥责道，“如今灾事方起，柏州北部又是大起瘟疫，大水淹了军漕，粮草调拨尚在路上。”

    李静一的脸长而瘦，五官寡淡。眉眼间总是淡淡的漫不经心。如今皱了眉头，反倒是显得有一些威严。

    那大块头闻言低头不语，苏敛沉声道：“柏州县令遁去，此时正是群龙无首之时，乡里百姓正在受苦受饿啊！虽然是随了盗贼反逆，正是危机之时越要审时度势，不要一时犯了冲动，赔了身家性命。”

    入夜，苏敛回房，看见李静一坐在椅子旁擦脸，回忆起小时候给苏尧苏娆擦脸，一时间有些感慨。不觉放松语调对李静一道：“圣上可是对我们放了一百个胆子。”

    李静一朗声笑笑，本就愁容满面的他不由得舒了眉头，站起身走到跟前拍了拍苏敛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