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月亮_出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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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狱 (第1/3页)

    (1)

    我在监狱里的一口小窗里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再多的盛不下,窗子太小了。月光总会想方设法爬进来,滑到摊开的手腕上,一寸皮肤,铺展莹光。月亮避开我不在窗里,躲在厚重潮湿的墙沿下。柔和洁白的光晕折成一片,泄进我的眼里。

    这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一共三天,我在这里住了三天,杰罗姆死了三天。他的死和我有关,是我杀的。我和月亮不同的是,月亮会滑走。它把光留下再自己跑掉,我不会。于是我站在原地看他,他咧嘴笑着躺在那里,眸子下垂,斧子上有血,他用尽余力想要再看一眼我的小腿,这时,我才明白他的用意。

    思绪一下回到最初相遇的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尤其在他真正合眼死去的那瞬,他的灵魂没有了,从此抽离了这具光鲜亮丽的rou体,所有情绪、思考、性格、玩笑都同闭上的眼皮结束。从此往后曾经所有的共同回忆都被我独占,变得异常清晰。这些记忆到达了一种可怕的程度。我出现幻觉了,地板上正中了一道闪电,白光乍现,仿佛真的回到了十七岁那个雨夜:伞、人、停滞的时间,连同纷纷下坠的雨点站在我的身后,用杰罗姆的眼睛看我杀死他。又是这种被盯住的恐慌感,明明这双眼再也不会张开了。医生让我讲这个事,听完后,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说实话,这样的目光真令人不悦,但我已经毁灭了一双惊艳的眼,这双手,以后也相当于用金盆洗过了。

    夏天的夜晚风也是热的,呼呼吹在人脸上,汗水一会就冒了出来。风扇在墙顶知啦知啦地响,扇叶像要掉下来一样扭曲,半吊着和扇柄僵持。我浑身粘腻透了,已然是一块注水肿胀的猪rou,床是煮我的锅,白嫩的美rou在月光灼烧下冒出水珠。半吊子的小风尽管微乎其微也足够了,单人单间的日子,我过得不够多,虽然它很躁。今天是最后一晚,在这片独我领域的最后一晚,眼皮耷拉下来,困意再迟也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陷入黑暗后,我的梦一闪而过,快到连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确定,杰罗姆没有来。第二天清晨是近乎自然醒的,清醒传来一点讯号,立马就能无限放大。

    一大早有狱警带我出去,把我领到一个半面用玻璃半面用不知道什么复合材料挡住的房间,为我解开手铐脚铐。父亲站在一旁,这几天都没见他,上一次见,还是入狱的第一天,他极为震惊地看我。我什么也没有想。

    那时我还是一头短发,乌黑的发梢垂在肩上,没有其他囚犯枯黄。看来杰罗姆把我喂养的还不错。

    “你可以出去了。”一个领头的狱警给我说,他看我,像看一只动物。我还没搞明白他的身份。

    “谢谢狱长。”父亲走上前恭维地递烟。

    他自然接过那支烟,无奈摇了摇头,很快父亲又递上去火,狱长用嘴瘪着烟说:“您回去后带她好好看看,多陪陪她。”

    监狱大门打开,父亲的车停在门口。上车后,我习惯性摇开车窗。偶尔我真的喜欢额头被风抚摸的感觉,埃俄罗斯温柔的手在安抚我,外面才是他真正的温度,不燥不痒,只予我一人慰藉。或许我更喜欢一个人吧,高中时一个人打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在出租房的冷榻上,所以在监狱的日子也不觉得空虚。空虚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得而知。直到杰罗姆出现,打乱了所有的“一个人”。

    “监狱外的世界好吧?”坐在前座的男人说。

    “好。”

    “总比在监狱里好,有什么事值得以身犯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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