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尾声 (第1/2页)
尾声 狱警Z调来监狱时,是他进入编制的第二年。 每天早晨固定七点起床,洗漱,给犯人点名,接着巡逻,午休,记录。他的日常生活可堪简单而规律,其中并无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发生。偶尔犯人会打架,但那也并不影响他泡好一杯茶,同时通过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听晨间的新闻。 “40199今天怎么样,吃得多么?”Z问老狱警。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下个月就要上路了,没胃口也正常。”老狱警撕开一页旧杂志铺在桌上垫着吃汤面。 “之前不是判了死缓么,怎么会这么匆忙地改判死刑,这种情况很少吧?”Z问。 “嗐。上面的大罗神仙斗法,”老狱警一边吸溜坨掉的面条,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有的人想让他活,有的人想让他死,最后想让他死的人赢了想让他活的人,这道理还不简单吗?这事啊,你少打听。” “是么。”年轻人叹了口气,末了又问:“师父,你说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进来呢?” “哎呀,什么‘那样’的人啊?没什么稀奇的,你在这呆的时间久了就知道了——这世上到处都是这样走错路的人呢。”年长的人抬起碗,面汤被他喝得干干净净。 40199是一年前从W县看守所转进J市监狱的。狱警Z初见他时,觉得这个死囚和别的人很不一样:首先是面相温和又斯文,尽管也许是因为上了些年纪,鬓角已经全白了,但始终不像那样罪大恶极的人;其次,他说话文质彬彬,总是用“请”、“劳驾”、“麻烦”这样的词,这和监狱里开口闭口都是下九流脏话的地蟊流氓们是全然不同的。这种第一印象过于好了,甚至导致Z翻看他的某份卷宗时都产生了一种迂回的惊讶:故意杀人罪——唉,这样的人,看起来连只鸟都舍不得杀呀。Z想。当然啦,这算是以貌取人,然而十多个月相处,他仍觉得这个犯人安静、不闹事,总之是很省心的,因此,他也宁愿多照顾一下。 毕竟,为难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处呢? “40199,”Z拿警棍敲了敲牢房的铁门上的栏杆,发出哐当清脆的两声,“今天早上怎么又没吃饭啊?” “啊,警官,”40199把目光从书上抬起来,清癯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老花镜,这叫他看远处时总是需要微微皱着眉,“今天不是很有胃口。” “对了,你上次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啊。”Z举起两本蓝色封皮的小书在窗口晃了晃。 40199闻言,放下了手上的那本书,从书桌旁起身弓着腰缓缓向门边走来。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脚镣在水泥地上拖出金属碰撞的脆响。Z扫了扫他细瘦脚腕上累叠的血痂——那是旧伤尚未愈合,而又添上的新伤——隐约生出几分不忍,但想到他那份罄竹难书的卷宗,又觉得实在罪有应得:这种非制式脚镣专为重刑犯设计,极沉而粗糙。戴上之后,只消一天人的脚腕就会被磨起一层水泡,接着渗血、愈合、又再次磨破,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实际上,也许这就是设计它的目的,它的沉重,或许正是为了让这些恶贯满盈之徒每走一步,都感受到自己的罪孽。 他又蹒跚地走了几步,而每走一步几乎都伴随轻微的抽气声。 “算了算了,你别过来了,”Z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我给你放进来吧。” 40199愣在原地,“谢谢你啊……”他讷讷道谢。 “好啦,”Z说,“你上次那本,这么快就看完啦?” “嗯,打发一下时间,”他点点头,从狱警手里接过那两本薄薄的册